學不厭書房

就是這面窗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刋於飛羽240期  野鳥學會出版  張蕙莉主編
玻璃惹的禍 鐘友聯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聽到「碰！」的一聲，以為發生了什麼事，我迅速衝出屋外，發現一隻红隼躺在地上，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，性急的红隼，急速俯衝，撞上玻璃了。我想把红隼抓起來看看是否受傷，當我近身，忽地，红準起身飛走了。 
  老鷹喜歡高空盤旋，尋找食物，而红隼似乎陰險多了，總是躲在暗處，慢慢接近獵物，鎖定目標，接近目標，然後快速俯衝去捕捉。有一次，笨笨的红隼，撞上玻璃，掉在地上，昏了過去，把牠抓在手上，久久醒不過來。 
   一日，在屋中讀書，又聽見「碰！」的一聲，這次是一隻五色鳥來撞窗戶了，還好沒受傷，很快又飛走了。 
  飛鳥來撞我的窗戶，這樣的意外事件，似乎不斷在發生。我的山居，為了要與大自然充分結合，特別設計了三面大窗，每面窗有十尺寬，我在屋內，可以欣賞到四周的景色。 
   難道是窗戶太明亮，飛鳥想飛到屋內來嗎?我感到納悶，於是我走出戶外，實際觀察一下，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，我的大面窗戶，從外往內看，竟成了一大片鏡子，一片美麗的森林景象，就映照在窗戶裡，我明白了，飛鳥會往窗戶撞的原因了，因為牠們誤以為那是一片森林。 
   荒野保護協會的義工陳德宏老師，聽我談起這些小故事後，建議我，應在窗外加裝網狀物，避免鳥再撞玻璃，他的用意是在保護鳥。 
  他是站在鳥的立場思考，我是站在人的角度設計。這面一大片玻璃的窗戶，我從未加鐵窗，怎麼會再加加網呢？我是要過人真正的生活，所以逃到山上來，如果要過牢籠的生活，在台北就可以了。 
  我可以掛個警示牌「小心玻璃」、「No Kiss」，有時候也有國外鳥會飛來，不僅是本地的留鳥要小心，大家聽我這麼一說無不哈哈大笑。「也要有日文、俄文、德文……」大家七嘴八舌鬧成一團。的確，冬候鳥可能來自日本、西伯利亞，夏候鳥來自菲律賓。 
  大窗原來是為賞景而設計，沒想到卻給野鳥惹了禍。這扇大窗，讓我隨時可以欣賞到大自然的變化。山嵐的游走，野鳥飛過，或是落花的飄落，讓我一覽無遺。大自然豐富的內涵，讓我們的心靈忙碌起來，忙著東看西看，好像一不留意，美景就稍縱即逝。 
   山居生活當然是戶外比戶內好，可是山區多雨，而且雨景變化更多，大窗讓我不僅聽雨聲，更能賞雨景。一日，在屋內跺來跺去，突然覺得，我的窗，就像照相機的鏡頭一樣，隨著角度的變化，一張一張不同的景物照片，一張映過一張，手上沒有攝影機，眼睛卻是在尋找最佳的鏡頭。更妙的是，窗框感覺像是大畫框一樣，它框住的景物，讓景物更美，因為它達到修飾作用，去除不要的部分，形成完美的構圖。我在尋找最好的角度，建構最美的圖象。 
  走出戶外，往窗內一看，倒映在玻璃中的景物更美，我明白了，野鳥何以要往內衝，野鳥雖野，牠們也愛美景，牠們要往美麗的地方飛去。